sdr特别提款权与人民币关系 关于国际货币体系变革中SDR作用的分析

◎潘英丽

2011年3月末，关于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国际会议将在北京召开。目前无论是美国、欧洲还是联合国的相关研究报告中都将扩大SDR的使用作为中短期内可行的方案加以强调。因此本文特对SDR在国际货币体系变革中的作用及其局限性进行系统的分析，以供政府决策部门参考。

一、解决当前国际货币体系根本缺陷的可能途径

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根本缺陷是美元霸权，即国际储备货币对单一主权国家货币美元存在过度依赖。而美国在决定其自身货币政策时优先考虑本国目标，导致过剩美元和通货膨胀的输出。特别是金融危机发生后，各国央行和国际投资者对美国经济和美元的信心持续滑落。因此现行国际货币体系不能完全排除崩溃的可能性。

此外，汇率波动和短期资本流动相互加强的趋势给世界经济和金融带来巨大的不稳定性；国际收支调节具有不对称和不平等性质；而且国际货币体系平衡国际收支的功能基本丧失，世界经济不平衡加剧。

解决当前国际货币体系根本缺陷的可能途径主要体现在两个方向上：一个方向是建立一种超越主权的国际储备货币，可以一揽子解决过度依赖美元的上述缺陷。第二个方向是建立多元储备货币体系，其中最重要是在亚洲产生一个关键的国际储备货币。这里有两种选择：一是形成亚洲的共同货币，亚洲国家间的差异远大于欧洲，而欧元目前还因缺陷统一财政体系的支撑陷入高度不稳定的困局，因此亚洲形成统一货币的可能性很小，即使存在这种可能性其道路也是极其漫长的。二是人民币国际化。人民币国际化的主要问题在于缺乏完全可兑换，后者受阻于整个金融体系缺乏体制性的健全基础。

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与多元储备货币体系各自的利弊在于：

1、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由一个相当于世界中央银行的机构管理，可避免储备货币发行国将国内目标置于国际社会目标之上的情况，同时也避免了因国家间实力的变更带来的系统性不稳定风险。但是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有什么物质基础提供支撑？世界级中央银行货币政策是否会有内在的通货膨胀趋势？另外全球不可能是单一的适度货币区，全球性的货币政策如何体现地区和不同类型国家的发展需要？另外单一世界货币是否需要取消各主权国家货币？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其政治上的可行性则十分可疑。

2、多元储备货币体系的问题在于内在的不稳定性与国际清偿能力供应不足。多种储备货币体系存在因各国央行的储备货币结构调整和跨国资本流动带来的国际汇率不稳定问题。因此多元储备货币体系需要国际社会尤其是国际组织与各储备货币发行国在储备货币之间的国际汇率和资本流动方面具有协调管理的相关能力和相关的制度安排。另外多元储备货币也可能存在供给不足问题。例如，欧元区整体并不存在经常项目赤字，因而不能提供世界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增量储备货币。

二、改革和推广SDR在其中的作用

推广使用SDR的短期作用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通过按一定规则分配SDR提供国际清偿能力，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国际收支清偿需要，消弱这些国家积攒外汇储备的动机以及由积攒外汇储备带来的全球不平衡和全球通货紧缩趋势，化解美国和美元承载的压力；二是通过美元和SDR之间的替换帐户机制，避免美元因信心问题导致的崩溃。

SDR的长期意义在于充当走向世界单一货币体系的桥梁。

三、SDR作为储备货币的前景、利弊和可能途径

SDR的优点在于中短期的可操作性较强，而且与美元、多元储备货币的发展并非水火不容。相比较，单一世界货币和人民币国际化等多元储备货币体系的建立则远水不解近渴。

1965年美国在基金组织里提出特别提款权方案，使SDR和黄金、美元一起作为国际储备资产。美国提出这一方案的背景就是美国国际收支持续逆差，美元不断爆发危机。其目的是扩大基金组织的贷款能力，使美国能够利用这种纸黄金来弥补国际收支赤字，减少美元外流，并逐步用特别提款权取代黄金，为建立一种脱离黄金又不触动美元特权地位的新货币体系奠定基础。其目的或好处在于：（1）发行量易于调节，以满足国际清偿能力的需要；（2）纠正储备货币体系固有的不对称性，即储备货币发行国可发行本币弥补国际收支赤字，而非储备货币国则需采取紧缩政策调节国际收支，付出巨大代价。（3）保持对储备货币的信心,当时如果国际储备的需求都靠储备货币的投入来满足，储备货币与黄金间的可兑换性就不能保证。就目前态势来看，扩大SDR的分配，美国仍能获得大规模SDR，从而可用SDR而不是美元进行国际清偿，另外各国减持美元也可向IMF兑换SDR，从而减轻未来国际金融市场对美元的可能压力，避免现行国际货币体系走向崩溃。（4）SDR由主要储备货币加权平均计价，作为国际储备资产其价值具有更大的稳定性，从而可以部分弥补美元日益丧失的价值贮存功能。（5）渐进地消弱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使其与美国在世界经济中所占比重不断下降的趋势相适应，并最终确立以特别提款权为基础或以全球统一货币为基础的新型国际货币体系。

SDR存在不少问题。

（1）SDR作为国际储备资产没有坚实的物质基础。它不像黄金本身具有价值，也不像美元那样以一国经济实力作为后盾，由美国保证无限的清偿能力。SDR只是一种虚构的国际清偿能力，不能作为最后的国际支付手段。作为记账单位，它没有担保。它和欧洲货币单位不同，后者的发行有25%的黄金、25%的美元和50%的各国货币做准备。很难指望各会员国将来完全用SDR保持国际储备。特别是各国对IMF的合法性存疑，对其功能的有效性缺乏信心的背景下更是如此。它能加强各国应付国际收支逆差的能力，但很难成为真正的国际货币。

（2）份额的分配按照什么游戏规则进行直接涉及不同国家间或国家集团间利益格局的调整，较难形成共识。特别是IMF的治理结构问题尚未解决的背景下，很难形成对发展中国家长期有利的分配方案。目前无论是美国方案、欧洲方案还是联合国方案或多或少都将世界经济不平衡归咎于中国等亚洲国家储蓄过剩或发展中国家过度积攒外汇储备，并将这种行为导致的全球通货紧缩作为世界经济的最大危险；因此建议对SDR清算帐户中经常项目盈余国家的盈余部分征税。这种制度安排显然是一种新的不平等或不对称。因为危机中或危机后的一段时间世界经济可能面临通货紧缩危险，但是5-10年后随着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凸现，OECD国家包括中国更可能面对严重的通货膨胀问题。因此对盈余方征税的方案至少存在两种不对称性：一是对盈余方和赤字方的约束是不对称的，在目前已提出的方案中没有看到对赤字方的约束。建议直接引入凯恩斯上世纪40年代的建议：“一个年透支额达到指定份额1/4以上的中央银行就将被列为受监督的银行，对这种银行不仅要求它贬值其货币（不超过5%），而且还要求其将多余的黄金卖给国际清算银行，同时还要禁止它向外出口资本。对透支额将征收利息，其利率跟着债务-份额比率的上升而上升”（参见斯基德尔斯基《凯恩斯传》中译本P732，P753）。二是在应对通货紧缩与应对通货膨胀风险方面存在不对称。制度的设计和创立要管几十年，因此不管当前哪种状况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制度本身的约束力必须具有内在的对称性。

（3）发行数量问题。基金组织最初建立SDR时的设想是在美国国际收支保持平衡或略有盈余的情况下，国际储备资产的需求由SDR的发行来补充。但是目前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美元实际上存在严重的过剩sdr特别提款权与人民币关系，只是因为信心问题而存在寻求替代品的需要。增发SDR而不消除过剩美元，全球通货膨胀压力无疑将大幅度上升。在用美元购买SDR的替换过程中sdr特别提款权与人民币关系，仍然存在过剩美元的消除问题。如果各国央行将不需要的美元转移给IMF，各国对美国的债权就转变为对IMF的要求权，而美国对各国的债务就转为对IMF的债务。IMF通过将收入的美元投资于美国和其他国家有国债，用其利息收入支付给替换账户的存款国家。这时IMF会存在因美元贬值带来亏损问题，实际上美元汇率风险已转给IMF会员国大家庭。

（4）SDR的非官方使用问题。SDR作为国际储备资产要成为各国央行的市场干预工具还需要推广SDR的民间使用。而以SDR计价的金融产品的发展及其市场和流动性的培育还有待时日。

（5）SDR作为推进单一世界货币体系的重要手段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充当国际储备货币的美元退出问题。替换账户可以成为国际社会稳定美元的一项措施从而对美国有利，其前提条件是SDR不对美元国际储备地位构成威胁。如果SDR对美元的储备地位产生不利影响，将会取消美国因美元国际储备地位而享有的特权，这将要求美国持续保持经常项目顺差以偿还数以万亿计的海外美元债务。即便是消除过剩美元已经十分困难，让美国通过贸易盈余把海外流通的美元收回去，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一旦美国度过难关，美国要做的就是搁置“替换账户”，只要条件相仿，历史就会重演。

因此，笔者的基本判断是将SDR培育成世界单一货币的前景并不乐观。政治上的可行性不太大。更有可能的仍然是多元储备货币的兴起及其对美元国际储备货币份额的逐步蚕食，与此同时伴随着黄金和大宗商品价格的持续上涨。

四、人民币加入SDR的利弊

目前加入SDR计价的一揽子货币有美元（44%）、欧元（34%）、日元(11%)和英镑（11%）四种在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流量中使用最多的国际货币构成。这些货币都实行由市场供求决定的浮动汇率制度，并且也是完全可兑换货币。SDR篮子每五年调整一次。目前国际货币专家在讨论这方面问题时都提到人民币加入篮子的问题。其条件是人民币实现有弹性的浮动汇率制度，并且要实现资本帐户的完全可兑换。(2010)认为，巴西在2015年可以符合条件，而人民币可能要到2020年才可能加入。其他学者也有认为2015年中国可以加入。

人民币加入SDR篮子的好处可能在于：(1)可以提高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2)可以提高中国在IMF有关SDR的决策中的话语权，因为根据有关专家的建议，需要建立一个新国际货币委员会对SDR分配提供政策建议。SDR篮子货币的发行国是其当然成员。（3）可以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因为加入SDR的货币本身已是较为重要的国际货币。人民币决定加入SDR，将成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新的动力。

人民币加入SDR可能带来的不利之处在于：（1）需要加快人民币浮动汇率制度的建设和资本帐户开放的进程，特别是资本项下人民币完全可兑换对国内金融体系的稳健性和政府宏观经济调控能力有更高要求，如不能适应则可能带来金融系统和宏观经济的不稳定。（2）需要在国际经济和货币协调方面承担更多责任。（3）SDR的做大，特别是非官方用途的扩张，有可能阻碍人民币的海外流通，限制其国际化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