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谭 政
编辑 | 姬政鹏
夏,本予人暖洋洋,乃至酷热之感,因一“凉”字而清爽宜人,“凉夏”,它消去了咄咄逼人之势,又摆脱了春之初绿的青涩之感,多少都会具备稳重,但又远离迂腐;凉与夏,貌似不可能却又融为一体,简单的两字因而韵味十足,于是正适合命名青春的女孩。《28岁未成年》正是塑造了这样一个双重生活的复合体,一个具备两种截然对立性格的青春姑娘市场营销电影,虽28岁,但却未成年。
奇巧的时光与穿越的俗梗
遇见过去的自己,是很多人的梦想,重新回到过去正青春的自己,可望却不可即。在度过人生些许坎坷且处于努力奋斗的上升阶段,回望青春正当时候,《28岁未成年》的戏核便依赖于此,人生不如意时穿越回青春的自己,并借助自己本有的才华激活和重塑当下庸常的自己,走向人生的巅峰,一个非常励志的青春故事。
近几年,从青春的哀怨悱恻到浪漫低回,从青春的慵懒失意到励志高扬,各路电影都已经一一表现了。如何在激烈竞争中不被市场大潮淹没,除了基本的明星配置与市场营销外,影片叙事方式和节奏控制与观众的契合程度就非常关键。
《28岁未成年》的主创把叙事的关键节点放在了时下早已不新鲜的“穿越”上了,利用穿越来配置人物关系和叙事进程。原小说虽说“穿越”,但却是因为车祸,导致失忆回到17岁时的记忆,造成一些特定情境下矛盾的编织与递进,依赖的还是一个现实真实的逻辑。
但“失忆”成为 “旧梗”后,“穿越”便成了“创新”。于是电影把“穿越”当成了活棋来使,在叙事的棋盘中自由布局,重新构置人物关系谱和调配叙事节奏,在银幕上完成了一部极富青春气息的奇幻小妞电影。
提到“穿越”自然避不开《重返20岁》,只不过两者起始点不同,一是老奶奶穿越,一是轻熟女穿越,但都殊途同归,都是回到金子般贵重的青春韶华,面对的都是近乎一致的难题,都得处理当下年龄段的爱恋和穿越后的情感纠葛。而且一旦穿越回去,便立刻显示出不一般的才华,成为剧情推动的主要动力。《重返20岁》是唱歌,《28岁未成年》是绘画,都成为极富艺术天分的才女,于是一反当下的失意,在穿越后尽享春风得意,让下行的人生轨迹得以反转。
穿越,在影片中是叙事的支点,有了它,很多情节设计便奇幻巧妙许多,更能吸引观众眼球;但光穿越不行,得有能回答现实观众的叙事起始逻辑,《重返20岁》是因为一个奇幻的照相馆,《28岁未成年》是魔法巧克力。至于再深度探究下去,则已不是叙事者所关心的,所幸观众也不会追问下去,只要主情节设置之前有了一个合理铺垫,便能欣欣然进入梦境与主人公同呼吸共命运。
《重返20岁》中,穿越只是起到叙事的铺垫作用,后面的情节设计便按既定的逻辑延展下去便可;《28岁未成年》中的穿越则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启动的“装置”,在剧情的推进中几番动用,几番构筑情爱纠葛,穿越成了影片叙事的关键手段。
穿越在《28岁未成年》中成了设置两种性格和两段人生的基础支点,让凉夏天人交战,自我斗争,形成戏剧冲突的张力。
不过,不管在哪部此类故事中,穿越只解决了叙事的起点,穿越之后都必然面临一个回归的问题,《28岁未成年》也不例外,创作者必须遵循穿越的“法则”问题:一是穿越必须回归,二是必须遵循当下的伦理。
这么多的穿越奇幻和科幻故事,除了系列剧,尤其那些网络玄幻剧外,大部分的主人公都得回到原来的时空。在《重返20岁》中,因为要输血救孙子必然回到老年,《28岁未成年》则因为魔法巧克力工厂爆炸无法延续5小时的穿越,也得回到28岁的当下。
而当下的伦理,则更是无法违抗的,这两个故事中,女主穿越后都有心仪的爱恋对象,《重返20岁》是潇洒的音乐制作人,《28岁未成年》是更为年轻的严岩,虽然可以在穿越时谱尽各种浪漫恋曲,呈现各种精彩时光,但最后还是无疾而终,主人公还得回到当下的人伦世俗。
所以,穿越后的时空即便再精彩,但无论对于剧中人、创作者还是观众而言,那都是一个被“放逐”的时空,尤其是在内地这片科幻和奇幻电影并不发达的土壤上,基于现实主义的接受习惯还很强大。
既然是放逐,就得回归,但这个世界因为穿越已然发生质的变化,以往的矛盾和困难都已经化解,如《重返20岁》不孝儿子已经认错,家庭重返和睦;《28岁未成年》的凉夏则告别了平凡主妇似的生活,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名设计师,曾经变心的男友居然回心转意裸奔求爱。
青春的致意与女性的表达
穿越,跨越时空后产生的环境戏剧化,《28岁未成年》并未着意渲染,仅是摆弄了下手机、调侃了下“鸟巢”和“裤衩”而已,或许因为时空相隔不远,并没有打开想象的翅膀;跟其他类型的青春片一样,影片重要的任务是重塑主人公自己,让故事开始时的失衡得到解决。
而穿越的那段青春岁月让一切重归平衡,凉夏最后凭真实的自己创作了一幅为大家惊艳的飘逸的美女图,凉夏回到了28岁原初的自我,虽然是回归,但她已今非昔比,这也是一种“穿越”,彼时空已经穿越至当下的新时空。
因而影片的关键是重塑当下的凉夏,从逝去的青春里找回自信,在向青春致意的时候,重回自己的人生高地。这是一个怎样的青春?“单纯无谓”,敢爱敢恨,17岁的凉夏可以和身边的男性世界说不,哪怕是28岁自我的要求也可以忽略,尤其是自己的一见钟情必须呵护。
回看近些年的影视创作,但凡涉及爱情类的穿越,大多发生在女主角身上,比如《不能说的秘密》、《步步惊心》、《新步步惊心》、《重返20岁》;另一个常见的叙事支点——失忆,也多发生在女主角身上,比如《初恋五十次》(50 First Dates)、《被偷走的那5年》。可见强大的创作惯性和思维定势已经把女性锁定在风景之内。
《28岁未成年》的穿越(失忆)也是发生在女主角身上,但稍有不同的是,影片表现出较浓的女性意识。即便与既往的许多青春片相比,《28岁未成年》也是一部明显的女性意识影片。虽然《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导演是女的,影片中也充斥着对背叛爱情男生的批判,但构筑这情感纠葛的还是有女生的介入,总体而言,女生在影片中是懦弱的被同情者;《匆匆那年》里描写的是一群青年,但女生也是被伤害和被同情的对象市场营销电影,同样也是有女生参与悲剧的营造;《重返20岁》也是以青春女性为叙事主角,但关注的还是一个家庭人伦的和谐,最后的落笔是为了下一代、为了家庭,以至于最后放弃了自己的青春梦想与内心爱恋。
此前《跟我的前妻谈恋爱》,虽然前妻最后踏上了自我觉醒的旅途,但整体还是一个被伤害被同情的对象。而《28岁未成年》则是一个女性自我意识的表达,28岁的凉夏依赖于茅亮,但17岁的凉夏可以纵情飞扬,随心所至,为了内心的爱恋可以与既有的陈规说不。
当然,吊诡的是,她的青春飞扬需要依赖时效5小时的魔法巧克力;但关键是她最终战胜了内心的懦弱,让自己的才华尽情施展。17岁爱恋的阳光少年也不知所踪,因此,从茅亮,到严岩,再到投资老总,影片中的男性都是被批判的对象。最后,茅亮为了追回爱情,豁出去裸跑。女性虽然是被侮辱被损伤,但依靠自身努力寻回了自我,片尾凉夏脸上的自信得意的微笑,剧情就此打住,茅亮最终能否如愿已不重要,凉夏活出自己、获得自我的重塑才是影片的关键。
所以从剧情设置到最后的呈现,影片均表现出较强的女性意识,而恰好,导演也是女性。
结语
张末的处女作《28岁未成年》在12月9日正式全面公映,张艺谋的好莱坞处女秀《长城》将在12月16日正式公映。父子两代做导演的在中国不算新鲜,但父女同为导演尚较为少见,父女两代的作品同在贺岁档厮杀,则绝对是头一遭,想来在全球也算少有,或许只有在日益增长的中国市场才会出现这有趣的现象。
虽然眼下中国电影市场自入夏以来就减速不少,有些月份还负增长,但四五百亿的票房、近4万多块的银幕还是会让大盘有不低的增长惯性,除非中国整体的经济面出现逆转,因而成为世界电影市场的第一,只是时间往后推了一两年而已。
在中国市场,有好项目便不愁资金,有好内容便不愁观众。在完善产业体系、立法实施的前提下,内容为王和人才建设才是关键。经过十多年的高速增长,硬件和资本已不是短板所在,回归内容本身,培养和发掘更多的人才,这些才是一个市场良性持续发展的根本所在。
《28岁未成年》虽不是什么惊艳之作,但作为处女作,影片的立意与明快的叙事节奏也可圈可点。作为“海归”导演,张末和已有数部作品的金依萌、得过奥斯卡提名的胡伟、正在创作新片的管曦一样,在国外的电影学院接受过系统的电影教育。
中国成为电影强国,正需要各类的电影人才充实创作队伍,海外归来的导演正越来越多,他们深知本土,也知悉海外,这一群体正逐渐壮大,或许将来中国电影走出去,他们会发挥重要的作用。
(作者为中国文联电影艺术中心电影理论研究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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